长话短说。那天晚上钢琴搬到了通福兰路的一条街上的一座小房子里。这条街是那些名字美妙浪漫的街道之一(这一条叫安娜-玛丽亚西路阿迪勒德别墅街),街上的房子看上去像洋娃娃房子似的,里面的人坐在二楼窗口往外张望的时候,你一定以为他们的脚悬在楼下客厅里。屋前小花园里的矮树丛上终年晾着小孩的围裙、小红袜子、帽子等,像开着一朵朵花似的(有雄花,也有雌花[5])。你可以听到古琴的叮咚声,女人的歌声。栏杆上晒着一个个小黑啤酒罐。早晨,你可以看见老城区的职员疲惫地往家里走。塞德利先生的职员克拉普先生就住在这里;灾难来临的时候,这位好心肠的老先生带着妻子女儿来到他家避难。
家中遭难的消息传到乔·塞德利耳中的时候,他的行动正符合他的性情。他没有回到伦敦,而是写信给母亲,说要多少钱就从他的代理人那里支取多少钱,让他善良而心碎的老父母暂无贫困之虞。这事做完之后,乔斯还是待在切尔顿纳姆的公寓里,照常过日子。他赶马车,喝红酒,玩三打二胜牌,讲印度故事,爱尔兰寡妇照常安慰他,奉承他。他送给父母的钱,尽管应了急,但并没给他们造成多少印象。我听阿米丽亚说过,破产之后她头一次看见父亲抬起头来,是在收到年轻的证券经纪人送来那包叉匙并致问候的那一天。他拿着那个包像孩子似的放声大哭起来;礼物本来是送给他太太的,可他比太太还感动得多。买下这包银匙的是公司的少老板爱德华·戴尔。他很喜欢阿米丽亚,不顾她家遭难,提出来要娶她。1820年,他娶了露易莎·卡茨小姐(海姆及卡茨粮食公司老板的女儿),得了一大笔嫁妆;现在住在马斯威尔山街一座优美的别墅里,生活豪华,儿女成行。但我们不可只顾回忆这位好人,而从主要故事岔开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