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欢把话反着说?”青山的手抄在裤子口袋里。他穿的是时兴的紧身牛仔裤,手被口袋勒得青筋暴突,很像个玩世不恭的街头小混混,青杏就又多了一层不开心。走过檀香路,青杏遥遥指着远处的一幢还在起着的小洋房说:“看,我爸白天就在那里做工。”
青山过了半天说:“你不怕我哪一天跑过去告诉他——我现在跟你的姑娘搞对象呢!”
“你又不认得他。”
“我就在工地上喊——谁是虞青杏她爸?我是虞青杏对象。我来找老丈人了!”
青杏搡了他一下:“发什么疯。酒喝多了?”
被青杏这一推,青山瞧见了头顶的月亮,剪下的一瓣指甲似的,而且是女人的指甲,那是一种雌性的弧度,被雪花膏打磨得细腻圆润。
青杏顺着他遥望的目光也抬起了头。
她看这月亮是青山的笑眼,是他咧着的一嘴白牙,是他白背心的领口。
月亮何其有幸,千秋万载,永世长存,普照人世。月亮只有一个,可这普世的男女赋予它无数的活法。它为他们表演,偶尔也觉得累,方才穿过新婚的花烛夜,又要照着离人的梳妆台,真是一会儿一变脸。它看着红尘往事翻来覆去多少年,不过是一杯无色无味的水,就像麻将场上打来打去今入明出也就没有了输赢。
所以这是一个没有悲喜的红尘。所谓悲喜,只在人心。而人心却怪罪着月亮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