墙壁上是贴近的,乱到毫无意思地挂着许多画:一条狭长的钢版画,是什么地方的战争,在这里看见很大的战鼓,头戴三角帽的呐喊的兵丁和淹死的马匹。这版画装在马霍戈尼树做的框子里,框条上嵌有青铜的细线,四角饰着青铜的蔷薇,只是玻璃没有。旁边挂一幅很大的发黑的油画,占去了半墙壁,上面画些花卉,水果,一个切碎的西瓜,野猪的口鼻和倒挂的野鸭头。天花板中央挂一个烛台,套着麻布袋,灰尘蒙得很厚,以至于仿佛是蚕茧。屋子的一角上,躺着一堆旧东西:这都是粗货,不配放在桌上的。但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呢,却很不容易辨别;因为那上面积着极厚的尘埃,只要谁出手去一碰,就会很像戴上一只手套。从这垃圾堆中,极分明地显露出来的唯一的物件是,一个破掉的木铲,一块旧的鞋后跟。如果没有桌上的一顶破旧的睡帽在那里做证,是谁也不相信这房子里住着活人的。
当我们的主角还在潜心研究这奇特的屋中陈设的时候,边门一开,那女管家,那他在前园里遇见过的,就走了进来了。但这回他觉得,将这人看作女管家,倒不如看作男管家合适:因为一个女管家,至少是大抵不刮胡子的,然而这管家刮胡子,而且真也稀奇得很,他的下巴和脸的下半部,就像人们往往在马房里刷马的铁丝刷。乞乞科夫的脸上显出要问的表情来,他焦急地等着这男管家来说什么话。但那人也在等候着乞乞科夫开口。到底,苦于这两面的窘急的乞乞科夫,就决计发问了:“啊,主人在做什么呀?他在家吗?”